河南洛陽，中國的古都，也是各種歷史大墓的集中地。

 

洛陽有個地方叫金村，名字有點“俗氣”，其中的“金”字，指代的就是“金元寶”“金罐子”“金鏈子”……

 

然而，這些金子般珍貴的寶貝，如今卻靜靜躺在西方博物館中，透亮的展廳燈光下，照出的，是一段讓金村人談之心痛至極的歷史。

 

漢魏洛陽故城遺址東北隅

 

90年前，金村接二連三發生了一系列怪事。

 

金村離洛陽白馬寺不遠，這里土地肥沃，水源充沛。然而，讓村民們無法理解的是，有些井明明水源充足，卻會在一夜之間干涸；有些井水匱乏的井，又在一夜之間滿溢起來；除此之外，在雷電交加的夜晚，大地有時也會傳來隆隆的轟鳴聲。

 

金村大墓考古遺址

 

這些難解之謎終于在1928年的一天解開了。

 

夏秋之交，陰雨連綿，多日不停，村東的農田忽然塌了一個大洞。人們下到洞里一看，泥土中裹著編鐘。于是，有人便猜想，這地里，肯定有古墓！

 

洛陽金村出現的大洞

 

古代墓道通常都是坑洞相連，井水常常會滲入墓中，當水滲入，水的頻率與編鐘的頻率相同時，地下就會出現鐘鼓齊鳴的聲響。

 

懂行的人跑來看了看，說難怪這里打井不順當，井水都滲到墓道里去了！

 

洛陽金村大墓及馬坑分布圖 

 

挖井挖到古墓的消息迅速傳開，不久，村里就來了好幾波人（實際上是考古專家），很認真地四處查看，說“好像是天子墓”。

 

 

因為是亂世，軍閥混戰，即便發現了大墓，也沒有專業團隊對現場進行監管，文物也得不到國家的有效保護。專家們走后，村中謠言四起。

 

“快去看吧，金村地下有寶貝！”

“有無數的青銅器，都可以賣錢，一件土罐罐說不定就能換回一頭大青騾！”

“這下發財了！”

 

洛陽金村出土玉樽 現藏于哈佛藝術博物館

 

于是人們興奮起來，都想弄幾件回家壓箱底。令他們驚訝的是，那些盆盆罐罐在地下埋了幾千年，仍然完好無損，編鐘拿出來敲，聲音洪亮，還可以敲出曲調。

 

竊曲紋銅鼎（金村大鼎） 金村出土 洛陽博物館

 

他們把古董流放到市場上，大多廉價賣出。讓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是，這些古老的玉石和罐罐，會引來許多外國人。

 

當時的河南，宗教對外開放，凡較大的城市，都有外國人在傳教。此事很快就驚動了住在開封的加拿大傳教士懷履光及美國人華爾納。

 

懷履光

 

蘭登·華納爾

 

懷履光本是加拿大傳教士，但到了1920年代，他喜歡上了考古。傳教期間，他認識了很多中國學者，彼此間常有合作。在中國居住的40年時間里，他翻譯了一些文物拓片上的文字，向世界介紹中國文化。這樣說來，他似乎是個文物愛好者或者志愿者。

 

但實際上，他從1924年起，就受加拿大皇家安大略考古博物館館長的邀請，開始代為收集中國古代藝術品。

金村大墓出土眾多古物的消息傳來時，懷履光正在殷墟附近收甲骨文。一聽洛陽有寶，他和美國人華爾納就沿著隴海線摸了過來。

 

懷履光在中國

 

從1928年至1932年的五年間，他糾集他的洋哥們兒，荷槍守衛，搭棚立灶，威脅利誘當地一些百姓，共掘開8座大墓，出土文物數千件，大部分被運往國外賣掉。

 

玉璧 現藏于哈佛藝術博物館

 

歷6年時間，掘8座“甲”字形大墓，足見其貪婪和瘋狂，又足見金村地下文物之豐厚！

 

據統計，在1924—1934年的10年間，懷履光一共向皇家安大略考古博物館寄出了74批文物，總量超過了8000件。館長科雷利一度震驚于他的收購速度，從而不得不請懷履光暫停收購！

 

洛陽金村出土玉珩 現藏于弗利爾美術館

 

除了皇家安大略考古博物館，經過懷履光之手的金村大量文物被轉賣到日本泉屋博古館、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、哈佛大學藝術博物館。被盜文物流散在10多個國家的數十個城市，僅日本人梅原末治搜集資料編成的《洛陽金村古墓聚英》一書，就收入文物238件。

不管當年的懷履光是以何種借口盤踞在開封，也不管他曾經在中國，如何賣力地研究中國文化。現實已經證實，他利用主教的身份，大肆攫取河南文物，尤其是對洛陽兩處周代大墓進行破壞性盜掘，致使大量珍貴文物流散國外，對中國文化造成了極大破壞。

 

戰國，銀質立人像 日本永青文庫藏

 

可惜啊！東周這8座天子墓，就這樣永遠地消失了。這些珍貴的文物精品，抹有血腥的盜墓記憶，成了洛陽人永遠的痛，成了中國人永遠的痛。

 

西周早期　帶有銘文的一組青銅容器（河南洛陽1929年冬季出土） 弗里爾博物館藏

 

弗里爾博物館于1930年購入此物，由4件玉佩，6件玉勒用金鏈組合在一起